獨龍族的文化藝術 獨龍族的獨龍毯
阿南(音)是我在獨龍江遇到的一位19歲的少女。她告訴我:“我們獨龍女孩子從13至14歲起,就在母親的指導下學習紡麻織布,不會紡麻織布的女子被人瞧不起。到我家去吧,我織布給你看喲。”
阿南時織布的地方在自己家的晾臺上。晾臺木樁頂端懸掛著一個竹編篾籮,那里面擺放著紡織工具。“你看,織布就是這個樣子”,她麻利地取下竹籮,拿出竹、木筒、木片共九件紡織工具和織布的經線,將經線一端掛在晾臺的木樁上,另一端用“結布拉”(腰機帶)牽掛系在自己的腰際,然后席地而坐,雙手開始不斷地穿梭緯線,隨著她兩只手不停地運作,一行行呈豎條狀排列的彩布織出來了。阿南一邊操作一邊講著:“別看這些工具簡陋,但使用起來輕巧靈便,平時串門走親戚可以隨身攜帶,到別人家往樹干或晾臺木樁上一掛,照樣可以織出布來。”
阿南放織布家什的竹籮里還有數十個繞好的白色線團。我問這是不是麻線?“對,這就是我們獨龍人織布的唯一原料。想不到吧,我們女人的雙手會讓麻稈變成白線。”
第二天晚上,我和阿南在她屋里的火塘邊對麻皮再做處理。阿南靈巧的雙手在一瞬間可將兩根麻線結成一股,你找不出一絲打結的痕跡。
她一邊捻,我一邊將線繞成團(獨龍語稱“一克亞”),之后,又拿來一個用木頭削成的底部寬平、頂端尖細、中間有一鐵釘穿過形似陀螺的物件(獨龍語稱“文切”),把繞成團的線拉開再繞在“文切”上,左手捏著線頭。右手將“文切”往腿部用力一滾、放手、抽線,隨著“文切”快速轉動,阿南的左、右手不停地捻著,轉捻得更細的麻線則不斷地繞在左手掌上,最后,把左手掌上的線纏繞在長寬各約66厘米左右的叫“文卡”的工具上。
我們在次日又將呈束狀的麻線放在阿南買來的大鐵鍋里煮熬,我用木片翻動麻線,阿南則將少許堿性的草柴灰燼放進鍋里。麻線在沸水里煮了近四十分鐘,其色澤開始轉白。過了幾分鐘,阿南用竹片將麻線挑出,我們到河邊清水里漂洗,用木棒反復敲打,把附著在麻線上的殘皮打掉漂凈,麻線更顯白色,然后提起抖甩,在陽光下掛曬,水氣消失后再抱回家里繞成團。
阿南告訴我,現在是陰雨天較多的時節,染麻會受影響,要不然她可以教我染色。“一般在冬季染色最好”,她說著指指房前水溝邊一排排種植的水冬瓜樹,“你瞧,就是這些水冬瓜樹的樹皮,把它舂成碎片,放在鐵鍋里加水熬煮,即成紅色顏料”。
她還說把核桃樹的老根舂成碎片,加水煮熬成黑色顏料;若需桃紅色或藍色的顏料,則去采擷長在山巖上的一種叫“溫辛”的花,這種花在每年三、四月份開出紅、藍色的花朵,把采擷的花朵揉爛、舂碎,其汁水是桃紅色或藍色的顏料;要取綠色的顏料,就去山箐里割來一種叫“辛那那布”的草葉,把草葉放進鍋里加水煮熬,熬出的水即成綠色顏料。染料做成后,將需要染色的麻線分別放入上述顏料的染液中攪勻、悶泡、煮沸,再投進清水中漂洗、晾干,即可著手紡線織布。
阿南床頭的木箱里整齊地擺放著她織好的數床獨龍毯,她舅舅的女兒要結婚,這是她花了一年半的時間織出來的,要送給新娘作嫁妝的。
阿南說:“我媽媽那一輩人年輕時是沒有被蓋的,每個人身上披的麻布,白天為衣,夜晚作被。現在雖然都有衣服穿,但獨龍女人仍喜歡披掛獨龍毯,一為取暖,二為裝飾。把一床獨龍毯折合縫起來,可以當口袋用;以它兜裹孩子就成襁褓;送給情人是定情物;饋贈客人則表示其尊貴,值得信賴。”
我與阿南在她家的瓜地里告別,走出不遠,回頭望去,阿南身上披掛的獨龍毯就像雨后天晴的彩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