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軍抗戰(zhàn)紀實 因反對摩擦被解職的名將郭勛祺

抗戰(zhàn)時期，有一位中國軍人被國際友人史沫特萊稱贊為“世界上最聰明勇敢、見識超群的愛國志士”。這位中國軍人就是川軍驍將、我的父親郭勛祺。

1937年9月，父親出川抗日，表示：“此次出川，定要奮勇殺敵，光復河山，不趕走日本強盜，決不見家鄉(xiāng)父老。”并引用李清照的詩句“生當作人杰，死亦為鬼雄”來表達抗日的雄心壯志。那時，日軍分三路大舉向南京進攻，大批中央軍正從上海向西作戰(zhàn)略后撤，南京告急！在這非常險惡的形勢下，川軍投入南京保衛(wèi)戰(zhàn)，迎擊著日軍主力或精銳。11月13日，父親率144師抵新鄉(xiāng)，奉命拱衛(wèi)南京，參加第七戰(zhàn)區(qū)的抗戰(zhàn)。臨近寒冬，川軍腳穿草鞋，身著單衣，背著川制土槍，每人5發(fā)子彈。戰(zhàn)士們全靠兩條腿，跨省急行軍。進入安徽后，冒大雨，走泥濘。草鞋破爛后，打赤足走。

26日晨，日軍倚仗步騎優(yōu)勢，配合20多架敵機向川軍144師、146師陣地狂轟濫炸，兩個聯(lián)隊敵兵分兩路向川軍進攻。敵機轟炸之后，父親指揮144師，將敵人的機械化部隊引到一段炮兵有效射區(qū)，請中央炮兵炮擊日軍。待敵坦克、戰(zhàn)車進入最佳射程后，炮兵首先擊中最前面的一輛坦克。接著，把鬼子的坦克、戰(zhàn)車炸成了破銅爛鐵。鬼子被迫后撤。這個時候，父親帶頭沖出陣地，追殺鬼子……這一天，144師打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大勝仗，陣地上留下近300名日軍尸體和炸毀的坦克、戰(zhàn)車。它挫敗了氣焰囂張的日軍。

27日，父親仍然親臨第一線指揮作戰(zhàn)，誓與陣地共存亡，以劣勢裝備奮勇拼殺。上午，日軍首先向144師陣地炮擊。之后，又用騎兵向144師沖鋒。川軍拼命反擊，先射擊戰(zhàn)馬，后打擊鬼子，打退了敵人猖狂進攻。下午，日軍發(fā)現(xiàn)川軍已經沒有重武器了，又用坦克、戰(zhàn)車向川軍猛攻。由于中央炮兵撤走，144師失去了打擊坦克、戰(zhàn)車的有力武器。面對這些隆隆駛來的龐然大物，一時不知所措。對于這種情況，144師組織了敢死隊。他們不怕犧牲，每人都各帶一束手榴彈，拼死沖向坦克、戰(zhàn)車，與鬼子同歸于盡。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，炸毀多輛日軍坦克、戰(zhàn)車，全體官兵同仇敵愾，抵擋住了現(xiàn)代化武裝的日軍進攻。連日戰(zhàn)斗，144師傷亡巨大。

1938年春，我父親以金村阻擊日軍之功升為第五十軍軍長。他傷愈出院時，郭沫若曾為其餞行并賦七絕一首，親書條幅贈之。詩云：“山河破碎不須憂，收復二京賴我儔。此去江南風景好， 相逢應得在揚州。”

后來，國軍重新劃分戰(zhàn)區(qū)。五十軍被劃歸為第三戰(zhàn)區(qū)，并參加臺兒莊戰(zhàn)役牽制戰(zhàn)和武漢會戰(zhàn)。1938年春，日寇兩個師團被我軍圍困在臺兒莊。日軍統(tǒng)帥部急令駐蕪湖的谷壽夫第六師團北上增援。當時我父親駐守皖南，決定攻打蕪湖南京一帶，以牽制蕪湖之敵北上增援。1938年4月，獲準在蕪湖附近打一場灣沚戰(zhàn)役后，我父親調動軍隊，巧妙布陣：令主力144師正面猛攻蕪湖以南的日軍重要據點灣沚;令新7師、145師分別佯攻蕪湖及以南的宣城;商調譚震林的新四軍第3支隊，埋伏在灣沚附近，伏擊蕪湖出洞之敵。駐蕪湖日軍，仗著萬余人的雄厚實力，一面應戰(zhàn)，一面派兵增援灣沚和宣城。殊不知，敵援軍才到卡子口，就遭遇新四軍第3支隊的迎頭痛擊，暈頭轉向之中，負隅頑抗一陣，便知中計，逃回蕪湖固守。

灣沚戰(zhàn)役成功阻滯了敵一個師團北上增援，為臺兒莊大捷做出了貢獻。

1939年2月中旬，美國《曼徹斯特衛(wèi)報》駐華特派記者、國際友人史沫特萊在夏育群、吳寶基(新四軍戰(zhàn)地服務團團長)的陪同下訪問了五十軍。在軍訓營，史沫特萊向我父親談了許多民主自由的道理和當時的形勢。我父親也坦率而誠摯地談了對抗戰(zhàn)的看法和抱負。《史沫特萊文集》中寫道：回憶那個晚上，永世難忘。我們長夜交談，不像一個中國人和外國人，也不像一個軍人和老百姓，而像追求自由、進步、新的生活的兩個朋友之間的對話。“我又一次體察到中國擁有世界上最聰明勇敢、見識超群的愛國志士。”

十幾天后，史沫特萊結束了訪問。她親筆寫了一封英文信向五十軍致謝。新四軍的吳寶基同志為五十軍拍了一組照片，共13幅。其中一幅是我父親的全身戎裝立像，下題“川軍之驍將郭勛祺軍長”。后來，這組照片刊登在美國一家報紙上，題為“川軍保衛(wèi)皖南”，附有中英文說明。這樣，中國軍人抗戰(zhàn)的英雄形象，就傳到了大洋彼岸。

1939年冬，蔣介石以貴池戰(zhàn)役為借口，撤去了我父親的職務。隨后，父親遭軟禁。史沫特萊在《中國的戰(zhàn)歌》中寫道：“郭軍長被解除了50軍職務。因為他太進步，得不到政治部主任的支持。他和許多青年軍官在戰(zhàn)場上阻止50軍把對準侵略中國的民族敵人的槍口轉向新四軍”。之后，震驚中外的“皖南事變”發(fā)生了。這時，父親才清楚了被撤職的真正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