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北口中央軍前后與日軍血戰(zhàn)達兩個多月，擊斃擊傷日軍五千余人，自己傷亡近萬人，為當時長城抗戰(zhàn)作戰(zhàn)時間最長，戰(zhàn)事最為劇烈之戰(zhàn)役。

“九一八”后蔣介石對時局的認識

“九一八”后，蔣介石面臨三大難題，一是兩廣事變引起國民黨內(nèi)部分裂，二是日軍趁機侵略中國東北，三是紅軍以及各種天災。面對日本的入侵，1931年9月26日，蔣介石就做了“與其不戰(zhàn)而亡，不如戰(zhàn)而亡”以及將首都遷到西北的準備。以后也多次在日記中提到“余決心與倭寇一戰(zhàn)。”

但在很長時期內(nèi)，蔣介石又怯于和日軍作戰(zhàn)。蔣介石認為“國民固有之勇氣、之決心，早已喪失，徒憑一時之奮興，不惟于國無益，而且徒速其亡，故無可恃也。”又說“財政不充實，何以為國？何以御侮？”在對日作戰(zhàn)上，蔣介石開始是悲觀的。蔣介石的轉機來自于冀望“中國對日作戰(zhàn)引起太平洋之戰(zhàn)爭，再謀國家之復興。”在相當長時期內(nèi)，蔣介石希望通過外交斗爭，孤立日本。而外交之效果，取決于實力之較量，蔣介石亦曾稱“事在自強而不再人助也。”

“九一八”事變前，蔣介石曾宣稱：“不先剿滅共匪”，“則不能御侮”;“不先削平粵逆”，“則不能攘外”。“九一八”事變后，蔣介石力謀和粵方和解。1931年9月21日，蔣介石在南京干部會議上作出了“抽調(diào)部隊北上助防，并將討粵及剿共計劃，悉予停緩”的決定。但此后仍然積極“剿共”。至1933年1月21日，蔣介石派黃紹竑與訓練副監(jiān)徐景唐赴廣州，同陳濟棠、李宗仁等商議由兩廣出兵到江西“剿共”，以便抽出中央軍北上抗日。從而出現(xiàn)了一面“剿共”，一面御侮的局面。

中央軍長城抗戰(zhàn)

1932年3月9日，偽“滿洲國”成立于長春，日人吞噬東北，至此已達到從容消化的時期。1933年元月，日軍侵犯山海關。東北軍將領何柱國率領守軍奮起抵抗，揭開了長城抗戰(zhàn)之序幕。

日軍攻陷山海關后，即以通遼、錦縣、綏中為根據(jù)地，于1933年2月21日，集中十萬兵力，附有飛機、大炮、坦克、裝甲車等分南、北、中三路向熱河進攻。3月3日，日軍僅以128名騎兵占領承德，熱河淪陷。東北軍萬福麟部逃向喜峰口，張作相部逃向古北口，日軍尾隨而至。

1933年3月，日軍攻占熱河之后，又進一步向長城沿線各軍事要口發(fā)起進攻，中國軍隊進行了抵抗，敵我雙方爭奪的重點是燕山山脈的長城各關口及附近的制高點，因此這次作戰(zhàn)被稱為“長城抗戰(zhàn)”。

29軍宋哲元部守喜峰口、羅文裕防線甚為堅固，日軍數(shù)次進攻損失甚巨，終未能得逞，又集中兵力對我古北口進行攻擊。古北口處于密云平原的最北端，是北方進入這一平原的咽喉要道，據(jù)北平僅250里，不僅是平津之門戶，亦是河北之屏障，為兵家必爭之地。

此時，蔣介石對“攘外必先安內(nèi)”的既定方針打了折扣，攘外成為當時之急務。1933年3月28日，蔣介石在日記記：“于寇患及匪禍二者，對前一項，加強防御;對后一項，應準備速剿也。”4月28日，蔣介石日記又記：“此時以穩(wěn)定抗日戰(zhàn)線，加強北方防御，為目前之急務。至于江西剿匪，則只有付諸湘粵各軍。”

原“圍剿”鄂豫皖蘇區(qū)的第2師開往潼關、洛陽一帶休整后接到軍令：第2師開赴華北，限3月8日前抵達通縣待令。與第2師同時受命北上的中央軍還有駐扎在徐州、蚌埠的第25師。兩師俱受轄于第17軍，軍長是原本奉命在江西上饒擔任贛東北“剿共”指揮的徐庭瑤。

1933年3月，關麟征奉命率25師隨17軍軍長徐廷瑤北上，參加長城戰(zhàn)役。3月9日，部隊開到古北口前線，占領二線陣地，因一線守陣地的東北軍王以哲部張廷樞旅一觸即潰，關麟征親率一團猛烈反擊日軍。雙方短兵相接，戰(zhàn)斗慘烈。關麟征被槍榴彈炸傷五處，成為血人，身旁官兵十余人全部戰(zhàn)死，關麟征仍毫不動搖，從容指揮部隊英勇殺敵，終于擊退了敵人占領了高地，強占潮河支流北岸高地。

第2師如期抵達通縣，補充彈藥糧秣后，即奉命向古北口開拔。鄭洞國所率旅部為前鋒。3月12日子夜，鄭洞國前往軍部駐地受命，軍長徐庭瑤命令：“前線很緊張，第25師已經(jīng)打殘了，日軍正向古北口增兵，現(xiàn)在命令你部即刻出發(fā)，務于天亮前接防第25師陣地。”

鄭洞國意識到前方形勢嚴峻，立馬趕回部隊，率部以強行軍的速度向第25師陣地南天門疾進。時值三更，寒氣逼人。凌晨四時許，鄭洞國部趕到第25師陣地。此時的第25師已血戰(zhàn)三日三夜，僅以四個步兵團獨擋日軍一個師團又一個騎兵旅團的兵力，斃傷敵寇兩千多人，自己亦死傷四千余官兵，戰(zhàn)斗至為慘烈。

此時古北口已陷敵手，眼下的南天門則是古北口之戰(zhàn)的第二戰(zhàn)場。古北口守軍原為東北軍112師，傷亡慘重后由中央軍第25師頂替。第25師傷亡慘重后，防線被迫撤至南天門。南天門北距古北口30里，地勢險要。第2師接防南天門后，日軍為左右國民黨南京中樞的戰(zhàn)略，進而實現(xiàn)控制華北的陰謀，決計首先集中兵力打擊蔣介石嫡系部隊第17軍。除第8師團外，又調(diào)集灤東方面第6師團主力及滿蒙偽軍與滿韓聯(lián)合軍第33旅，并配以空軍、炮兵、坦克部隊，向駐守在南天門陣地的第17軍發(fā)起強大攻勢，鄭洞國旅部為全軍前鋒，防守以421高地為中心的一線陣地。

4月20日，戰(zhàn)斗重新打響。鄭洞國率部英勇反擊，敵寇未能前進一步。翌晨，敵軍陸空聯(lián)手猛攻421高地，第2師與敵血戰(zhàn)五晝夜，陣地雖未曾丟失，但傷亡過大。4月25日夜，第83師劉戡部接替南天門防務。血戰(zhàn)又繼續(xù)了三天。防御工事全被敵軍炮火摧毀，第83師也傷亡慘重，被迫退至南天門以南600米的預備陣地，繼續(xù)堅持戰(zhàn)斗。此次中央軍“八晝夜的血戰(zhàn)，敵人傷亡之大，為'九一八'以來所少有。”

第83師為第17軍中裝備最精良之師，全師1萬多人，武器皆進口于德國，士兵都配戴德軍M35鋼盔，稱為“德械師”，戰(zhàn)斗力頗強。日軍攻占南天門八道子樓后，將山炮等重火器搬了上去，在各高地設炮兵觀察哨，對第83師的布防進行準確炮擊。日軍在坦克掩護下進攻，第83師雖拼死抵抗，但缺少反坦克武器，日軍得手。從4月28日到5月上旬，第83師在372高地、425高地、車頭峪、大小興開嶺、上堡子、筆架山、香水峪等地和日軍英勇作戰(zhàn)，傷亡慘重，劉戡甚至將衛(wèi)生兵、炊事兵都組織起來投入戰(zhàn)斗，但陣地不斷被日軍攻占，眼看幾天前還裝備精良的部隊，現(xiàn)在損失慘重，劉戡拔槍準備自殺，被參謀長符昭騫等人奪下槍支。

第2師原本奉命開往后方整理補充，5月10日夜間行至密云，突接上峰十萬火急命令，說前方軍情緊急，命其立即回師增援，第2師又向南天門前線疾進。5月11日過午，鄭洞國甫率第2師一部接替第83師防務陣地，日軍即出動四五千兵力，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猛攻過來。此時第2師后續(xù)部隊尚未上來，鄭洞國旅部兵力不足兩千，且連夜急行軍，甚為疲勞。面對強敵，鄭洞國率部鐵血苦戰(zhàn)，頂住了人數(shù)、火力俱倍于自己的強虜。此后血戰(zhàn)又堅持了三日三夜。

第17軍在古北口、南天門一帶，前后與日軍血戰(zhàn)達兩個多月，擊斃擊傷日軍五千余人，自己也傷亡近萬人，為當時長城抗戰(zhàn)作戰(zhàn)時間最長。戰(zhàn)事最為劇烈之戰(zhàn)役。同年6月19日蔣介石日記也特別記載：“此次第二、第二十五、第八十三師等師戰(zhàn)結果，所余官兵不過三分之一，而各團反攻時，有只余六人生還者，其余因傷自戕之官長，不可供仆數(shù)。”

長城抗戰(zhàn)雖然暫時失敗了，但中央軍及友軍用血肉之軀挫敗日寇銳氣，在國人心目中筑起了一道新的長城。

塘沽停戰(zhàn)協(xié)定

長城抗戰(zhàn)后，南京政府持一面交涉、一面抵抗之政策，以黃乳北上主持政務，何應欽以北平軍分會委員長名義主持華北軍事。

長城東線冷口失陷后，日軍攻進長城。此時，蔣介石一心“剿共”，謀求對日妥協(xié)，派黃乳負責對日交涉。黃乳剛受命就在上海與日本人頻繁接觸，尋求妥協(xié)途徑。這時何應欽、汪精衛(wèi)等接連致電黃乳，要他加緊和日方接洽，“尋和平途徑”。黃乳當即與日本武官根本博接洽。根本博表示，日本進攻不停，是因為中國軍隊對古北口的南天門日軍陣地炮擊之故。

5月13日，南天門守軍受命撤至九松山一帶。但日軍并不以此為滿足，幾天間，又侵占了密云、牛欄山、平谷。灤東日軍也西渡灤河，于5月16日占領唐山，并繼續(xù)西犯至玉田、寶坻、三河，向平津進逼。5月24日，日軍逼近順義、通縣、香河，北平處于日軍三面包圍之中。

5月23日，何(應欽)黃(乳)聯(lián)名電：“唯各部隊兼月作戰(zhàn)，將士傷亡甚多，疲敝之余，戰(zhàn)意已不堅決……而日人復以多金資助徐燮元、孫傳芳、白堅武等失意軍閥，有組織華北聯(lián)治政府之議。熟權利害輕重，與其放充平津，使傀儡得資以組織偽政府，陷華北于萬劫不復，何若協(xié)商停戰(zhàn)，保全華北，徐圖休養(yǎng)生息，以固黨國之根基，較為利多害少。”向國民黨中央建議停戰(zhàn)。

日本以侵占熱河之目的業(yè)已達成，且鑒于國軍之主力依然存在，尤因戰(zhàn)場擴大，其兵力已感不足，第二步侵略計劃尚待準備，遂有停戰(zhàn)之議，并由英使出面斡旋。國民政府權衡全般情勢，擬議暫時停戰(zhàn)，特設行政院駐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，轄河北、山東、山西、察哈爾與綏遠五省，以及北平、天津、青島三特別市。任命黃郛為委員長，與日方折沖停戰(zhàn)。5月31日，中國以北平軍分會參謀長熊斌中將為代表，日本以關東軍副參謀長岡村寧次少將為代表，在塘沽簽立停戰(zhàn)協(xié)議。

6月3日蔣介石在日記記：“我屈則國伸，我伸則國屈。忍辱負重，自強不息。”6月5日，蔣介石日記又記：“協(xié)定成立停戰(zhàn)政策得告一段落，人民暫可安息;國際形勢，當有進步。對內(nèi)對外，得此整頓準備之余豫，其足為復興之基乎！”為日后抗戰(zhàn)做整頓準備。

《塘沽協(xié)定》的簽訂，使中國暫時失去了熱河全省和冀東22個縣的領土。據(jù)戰(zhàn)后統(tǒng)計，中國軍人死亡16725名，負傷24019名，而日軍的傷亡僅2600名。中日雙方傷亡的比例大大超過了1932年“一·二八”淞滬抗戰(zhàn)。

長城抗戰(zhàn)是1933年蔣介石指揮中國軍隊進行局部抗日的典型戰(zhàn)爭，蔣介石的妥協(xié)停戰(zhàn)雖存在爭議，但中央軍的英勇抗戰(zhàn)卻不可抹滅。